淮扬盐场铺展在海天之间白花花的盐垛如连绵雪山一直漫到视线尽头。
正午的烈日像熔化的铁水炙烤着龟裂的盐滩空气里弥漫着咸涩刺鼻的气息连风掠过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沈清辞身着素色绸衫跟着一身锦缎长袍的萧北辰扮作南下采买的寻常商人混在缓缓移动的运盐队伍中。
盐工们赤着黝黑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被晒得发亮脊梁上布满新旧交错的鞭痕汗水顺着沟壑般的皱纹往下淌滴在滚烫的盐粒上瞬间蒸发成一缕白烟。
他们佝偻着身子肩头套着粗麻绳吃力地拖着装满盐块的木车车轮碾过盐滩的声响沉闷而滞重伴着监工们此起彼伏的呵斥。
“动作快些!磨磨蹭蹭的废物!”一个满脸横肉的监工扬着浸过油的皮鞭狠狠抽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盐工背上。
老人踉跄着扑倒在地车上的盐块滚落数块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监工又一脚踹在胸口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沫。
“今日不把这车盐运到码头谁都别想沾半点吃食!” 萧北辰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
沈清辞察觉到他的异动温热的指尖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微微用力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无声的劝阻——他们此行是为查清盐税流失的真相不宜过早暴露。
萧北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戾气指尖却依旧紧绷。
两人不动声色地穿过嘈杂的盐工队伍走进盐场中央那座气派的账房。
账房里摆着一张厚重的红木桌墙角堆着高高的账本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账房先生正拨弄着算盘见两人衣着华贵立刻堆起满脸谄媚的笑连忙起身奉茶:“两位客官看着面生是来谈购盐生意的?” “正是。
”萧北辰大马金刀地坐下指尖叩了叩桌面“听闻淮扬盐场的盐成色最好我们打算长期采买先看看账目摸清产量再说。
” 账房先生眼珠转了转脸上的笑意更浓连忙从柜子里捧出最新的几本账本:“客官放心咱们盐场的账目向来清清楚楚绝无半点猫腻。
” 萧北辰接过账本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目光锐利如鹰。
账本上的字迹密密麻麻看似规整可他越看脸色便越发沉凝。
“上月出盐五千担账上只记三千担。
”他猛地合上账本声音冷得像冰“剩下的两千担去哪了?” 账房先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闪烁不定强装镇定道:“客官说笑了定是您看错了咱们这账目......” “我没看错。
”萧北辰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沈清辞忽然抬手指向窗外声音清亮:“那几艘船装的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江边停泊着三艘不起眼的货船几个黑衣人正指挥着盐工往船上搬盐那些盐袋上印着的玄鸟标记与账本上记录的“淮字记”截然不同。
账房先生脸色大变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猛地抓起桌案下的铜哨尖利的哨声划破了盐场的喧嚣。
“有奸细!拿下他们!” “快走!”萧北辰反应极快一把拉起沈清辞同时将账桌掀翻桌椅碰撞的声响混着账本散落的哗啦声暂时挡住了门口的去路。
可已经晚了。
账房外的空地上数十名手持棍棒的打手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个个面露凶光手里的棍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方才那个抽打老盐工的监工走在最前面腰间挎着一把弯刀眼神阴鸷:“既然看到了不该看的就别想活着离开盐场!” 萧北辰将沈清辞护在身后长剑应声出鞘寒光一闪而过。
“护着王妃先走!”他沉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行的四名侍卫立刻上前拔出佩刀护住沈清辞与打手们缠斗起来。
棍棒砸在肉身上的闷响不绝于耳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一个侍卫为了护住沈清辞的后背硬生生用自己的脊背接了一棍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角涌出踉跄着倒地却依旧伸手死死抓住一个打手的腿为众人争取时间。
“快走!”萧北辰一剑挑飞身前的打手回头对沈清辞急声道。
沈清辞看着倒地的侍卫眼眶一热却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
她跟着萧北辰和剩下的三名侍卫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出盐场后立刻翻身上马朝着城里的方向疾驰而去。
可他们才走出十里地行至一片茂密的芦苇丛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数支冷箭突然从芦苇丛中射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取众人要害。
“有埋伏!”萧北辰脸色一变立刻翻身下马将沈清辞从马上抱下来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她。
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密集得让人无处可躲。
这次的对手不再是盐场那些乌合之众的打手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个个手持强弩箭法精准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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